124别人的仪式感

  一曲唱完，那个背着吉他的主唱拿着话筒开了口。
  “接下来这一首老歌，是一位先生点给一位年轻女士的，请大家一起见证他们的幸福时刻！”
  安静片刻之后，熟悉的旋律响起：明天我要嫁给你啦，明天我要嫁给你啦…
  被人群团团围住的临时舞台里，一对年轻男女手拉手站在离主唱最近的位置，主唱一边唱，一边看向那对年轻人。
  明显他们就是这首歌所祝福的对象。
  温暖的歌声过后，年轻男人掏出个小盒子单膝跪地求婚，围观的人群自动加入帮他助阵的行列里。
  “答应他吧！”
  “答应他！”
  “在一起！”
  孟娇娇也被气氛所感染，忍不住跟着人群喊：“嫁给他！嫁给他…”。
 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感动，甚至情绪跟着人群一起激动。
  她所生活的村子，她熟悉的人，结婚的时候从没有这样的仪式。
  她身边的女孩子都是到了年龄就被安排去相亲，两家人先坐在一起看看，然后单独留下年轻男女在屋里说会话。
  若是两方都觉得行，那么就开始定亲、办婚礼。
  村子里的男人娶媳妇，更像是去市场上买一头牛回来，婚礼的当夜伺候男人，第二天便要伺候公婆，自此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就有了着落。
  男人娶回来的女人，如同集市上买回来的牛，是家里的新劳力，甚至是主要劳动力，这头牛进了家门从来不可能是为了享福而来的。
  婆家鲜有人会把儿媳当人看！包括新婚中的丈夫。
  或许是眼前这样的仪式感，男人的小心翼翼，他渴望让陌生人见证并祝福自己的爱情，这样的场面让孟娇娇的内心有了震撼。
  原来爱情，真的有它自己的样子。
  当舞台中的女人接受了求婚以后，所有人都跟着鼓掌，孟娇娇的巴掌拍的比谁都响。
  别人的仪式感，让她第一次感受到，因为爱而走入的婚姻殿堂才是真正美好的。
  刘志刚也感动，但是他天生对浪漫不敏感的大条神经，并没有女性那么细腻。
  所以当有水珠落在他的手臂上时，他还以为是天要下雨了，本能的举高用另一只手去护住孟娇娇的头，他仰头的时候才看见，孟娇娇哭了，刚才的水珠是她的眼泪。
  刘志刚觉得自己太笨了太可笑了。
  演唱结束，人群散去，孟娇娇从刘志刚肩头跳下来。
  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刘志刚说，没有哪个女人不想嫁给自己爱的人，可是一想到自己和刘志刚都是有家的人，那份渴望就成了罪恶。
  两人手牵手往前走，许久不说话，最后还是刘志刚走到她前面，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。
  孟娇娇迟疑了下，接着紧紧抱住他的腰，把脸贴上他宽厚的胸膛。
  这就够了，相爱就够了，不该去贪婪和奢求更多，孟娇娇这样安慰自己。
  回宾馆之前，刘志刚又带着她去海边转了一圈儿，晚上的大海有点吓人，仿佛与黑夜组成了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型大嘴，涌向海岸的浪花像它的舌头，要把岸边的东西卷进无尽的深渊。
  “娇娇，我已经下定决心了，春节回家以后，要办离婚手续。”刘志刚突然平静的开了口。
  他有点后悔今晚出门的时候太仓促，他明明也准备了戒指的，他还想过好几种向孟娇娇求婚的方式。
  可是一想到自己和孟娇娇都有家庭，他不知道这个婚该不该求，合不合适求。他舍不得孩子，怕离婚后会影响孩子们的成长。
  刘志刚虽然对凤芝没感情，可是她也毕竟给他生了叁个孩子，这些年在家里照顾老小，刘志刚还是会有愧疚感。他打算用钱来补偿这份内疚。
  但是他也觉得对不起娇娇，他对她动情了，发疯似的要占有她绑住她，根本不能想她还属于另一个男人，刘志刚已经离不开孟娇娇，可是他身后也有家庭，他也不能独属于她。
  既要又要，他觉得自己太贪婪，也太自私。
  而且越贴近年关，这种感觉越强烈。
  “娇娇，我决定回家离婚，我想跟你在一起。只是离婚后，我会带着孩子，还要把我妈接过来。假如以后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的话，你所要面对的不只是我一个人，磨合的过程可能会有很多困难，你可能会受委屈。”
  刘志刚决定坦诚的和孟娇娇谈，他的担忧，他对未来的顾虑，以及将来会面临的种种困难，他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她。
  “而且离婚以后，不在我身边的那个孩子，会让我分心，我可能会偶尔的心情不好，不愿意说话…我还会定期的给那个孩子抚养费，孩子长大成家，我必须拿出一部分钱去支持他…”。
  “娇娇，这些都会让你不舒服或者难过，如果我们真的重新组建一个家庭，我可以与凤芝彻底断了联系，但是无法和孩子斩断亲情。我想让你知道这些，虽然我下定了离婚的决心，也下定了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心，我还是要把困难都告诉你。”
  刘志刚轻轻在她的额头吻了一口，柔声说：“你的选择权在你手里，我不逼你”。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孟娇娇握紧了他的手，轻声的重复了一遍：“哥，我知道。”
  刘志刚说的这些问题，其实孟娇娇都想过，她还想过，即便将来自己和刘志刚有了孩子，她的孩子也要和凤芝的孩子分享父亲的爱，这一点会让孟娇娇感到难过。